“老婆,对不起,我错了。”
爸爸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。
“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?让我用一辈子来弥补……”
妈妈的身体先是僵硬得像块木头。
她或许想推开他,想质问他,想把这些年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。
但爸爸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她的颈窝,彻底击溃了她最后的防线。
原本想强忍着眼泪的妈妈,这一刻彻底绷不住了。
她紧紧抱住爸爸的肩膀,嚎啕大哭,哭声在整个大厅回响。
我默默地站在他们身边。
看着这对因为我的死亡而重新拥抱在一起的父母,心里百感交集。
虽然我不在了,但至少爸爸妈妈重新在一起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,爸爸像是换了一个人。
他辞去了全职工作,动用了所有关系,积极为妈妈寻找最好的律师。
他会一遍遍地和律师沟通,试图从多个角度为妈妈辩护。
强调她作为单身母亲长期承受的巨大压力和精神状态的不稳定。
又找来心理专家评估我去世前后妈妈可能存在的应激障碍。
最重要的是,极力证明妈妈在将我关进快递柜时,主观上确实只是想给予一个“教训”。
她完全不知道,也根本无法预料到那种型号的快递柜一旦从外面锁上,内部是无法开启的,这存在一个致命的认知误区和设备设计缺陷。
然而,法律是严谨而无情的。
尽管爸爸努力争取,但妈妈“主观上存在虐待儿童故意”的行为是确凿的。
而我的死亡结果也是客观发生的。
过失致人死亡罪,她无法完全脱罪。
在法庭上,爸爸甚至一直被妈妈怨恨的奶奶,都出庭了。
奶奶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,她看着被告席上憔悴不堪的妈妈,老泪纵横。
她和我爸爸一起,向法庭提交了一份措辞恳切的谅解书。
恳求法庭考虑到妈妈多年的付出和事发时的特殊精神状况,能从轻判决。
而这个案子也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。
网上关于妈妈是否过失杀人的讨论帖子叠了一千多楼。
很多妈妈现身说法表示,有的时候真的会被自家孩子气得要死。
有家里患注意力缺陷症孩子的家长也站出来给妈妈支持。
三个月后,法院作出了最终判决。
妈妈因故意虐待儿童罪和过失致人死亡罪,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。
爸爸同样作为监护人,在听到快递柜异响后未尽到排查救助的责任,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,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,缓刑四年。
宣判那一刻,妈妈闭上了眼睛,两行清泪滑落。
爸爸在旁听席上紧紧握住了拳头,目光坚定地看着妈妈被带走的背影,无声地用口型说:
“我等你。”
对于飘荡在尘世之上的我而言,这或许,是唯一能感到安慰的结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