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晚,他们都做了同一个噩梦。
梦里,我在冰冷的湖水里挣扎,拼命地向他们呼救。
“爸爸,哥哥,我好冷……”
“救救我……”
他们从梦中惊醒,浑身都是冷汗地坐在客厅。
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,如今变成了冰窟。
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的妹妹,突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。
她站在客厅中央,看着空荡荡的屋子,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,说出了她来到这个家之后,最完整的一句话。
“姐姐走了,是吗?”
她蜷缩在墙角,默默地啜泣。
最后不熟练地说出了一句:
“对不起。”
爸爸和哥哥彻底变了。
爸爸开始酗酒,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,嘴里胡乱喊着我的名字。
公司的事情他再也无心打理,任由一个个重要的项目从手中溜走。
哥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,整日整日地不出来。
那个曾经阳光开朗的少年,如今瘦得脱了相,眼神里只剩下死气。
他们甚至,不敢再看妹妹一眼。
因为每一次看到她,都会想起那个被他们亲手抛弃在冰湖里的我。
而摆脱了他们密不透风的关爱,妹妹反而像一株被挪开巨石的小草,开始疯狂生长。
她在学校里,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。
尤其是在数学和物理上,她简直就是个天才,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老师都觉得棘手的难题。
她开始跳级,国小,国中,高中。
老师们都说,这孩子前途无量。
听着老师的夸赞的话,爸爸只麻木地挤了挤嘴角。
“珍珍爸爸?像您女儿这样的人才,我推荐她去京城。”
“以后一定能成为不得了的人物。”
爸爸点了点头:
“老师,该怎么做你安排就行。”
送妹妹去京城的那天,爸爸的手一直在发抖。
他帮妹妹整理着行李。
“珍珍,去了京城要好好学习,想家了就打电话。”
妹妹点了点头,没说话,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哥哥站在门口,看着妹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,突然笑了。
“她走了,终于走了。”
爸爸瘫坐在沙发上,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。
“是啊,报恩报完了,可姗姗也没了。”
“跟爸爸去个地方。”
他换上了许久没穿的西装,把自己收拾得体面了些。
哥哥走出房间,看到爸爸的样子愣了愣:
“去哪?”
“去见你祁叔叔。”爸爸的声音很平静。
墓园里,爸爸跪在祁叔叔的墓前,从包里拿出一瓶酒。
“老祁,我来了。”
他给墓碑前的小杯子倒满酒,又给自己倒了一杯。
“当年你救了我,我说这辈子一定报答你。”
“你走的时候,把珍珍托付给我,我答应了。”
爸爸仰头喝掉杯里的酒,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。
“可我把我女儿搭进去了。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哽咽:“老祁,我对不起你,更对不起姗姗。”
“珍珍现在很好,去了京城,以后肯定有出息。”
“你的恩,我报完了。”